周末七八點鐘的校園，又加上陰暗的天氣，一路上都遇不見一個人，頭頂走廊的燈光亮的煞白，虞琛並不怕黑，但他對學校，醫院這種夜晚的氛圍會感覺到害怕。

他背著包，大步地朝著舞蹈室走過去，鞋子踩在走廊的地板上，啪嗒啪嗒追趕他的腳步。

舞蹈室亮著燈，門沒有關，一眼就能看見裏面閉目養神的白蕭，他正坐在地上，一只腿屈起，耳朵裏帶著耳機，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打著節拍。

虞琛敲響門，咚咚兩聲吸引白蕭註意。

他睜開眼，沒有起身，只是淡淡一句：“來了。”

“嗯。”虞琛也隨意坐在他的身邊，身上穿著的西裝做出這樣的動作有些不舒適，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。

“你對於配樂的想法是什麽樣的？”白蕭看上去沒有閑聊的打算，直接進入正題。

虞琛說完自己的想法，又從包裏掏出手機，他特意錄了視屏，確認過舞蹈動作後，他一直有努力練習。

視頻拍的正是舞蹈室練習的畫面，虞琛穿著白色練功服，像是沈浸在自己的世界，用身體的每一個動作去傳達內心的想法。

這是白蕭第二次看見他跳舞，第一次是在校慶晚會上，那個穿著身上只有黑紅白三色的少年驚艷了他一整晚的時間。

而現在，在這個簡單的舞蹈室，手機拍的時候角度沒挑好，以至於視頻裏的人比例看上去有著很大的問題，可他還是被驚艷住了。

白蕭承認自己是個喜歡美色的人，但他從來不是因為別人長的好看就高看一眼的人，虞琛這個他以為是個花瓶的人，實際上開著比大多數人都要漂亮的花。

舞蹈視頻放了一遍又一遍，白蕭擡眼，眼睛從虞琛臉上掃過，說：“我明白了，視頻發我一份。”

兩人加了好友，正事聊過，虞琛這才好奇起白蕭和陳老師的關系來，他們一個是舞蹈老師，一個是搞音樂的人，看上去並不會如此熟悉。

“學長，你和陳老師關系很好嗎？”虞琛問道，他說話時總是會很有禮貌的直視對方，目光也不會太過強硬，柔柔軟軟的，讓人想彎起唇。

白蕭隨手擺弄著吉他，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說的話，直到一首曲子逐漸成了型，才終於點點頭，言語吝嗇地說：“是陳老師資助的我.

話剛一說完，虞琛還來不及反應，白蕭卻已經忽然站起身，他感覺白蕭現在好像不太自然，動作都有些僵硬，應該是不習慣和別人談論這些的原因。

既然這樣，他又哪裏還會多問。

然而，白蕭打開了說話的口子，就一直順著說了下去。

因為他站在前方，背對著人，虞琛看不見他的表情，只能偶爾從他平靜的嗓音裏知道他並沒有難受的情緒。

“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，後來在我十四歲那年，是陳老師資助我上學，跟我說如果喜歡音樂，那就去學，如果沒有陳老師，現在的我也不知道會在哪裏。”

簡簡單單的幾句話，這是白蕭從未跟別人說起過的，即便是他的粉絲們也不曾知道過他的經歷。

他不願意跟別人說這些，因為他知道他如今做的還不夠好，同樣也害怕如果那些罵他的人，造謠他的人，如果知道了陳老師，會不會給她造成麻煩。

“那陳老師一定很為你驕傲，你真的很厲害。”虞琛想起演唱會上他的樣子，發自內心的稱讚。

小說裏關於白蕭的描述並不詳細，而虞琛他的記性也沒有那麽好，但不管是書中的白蕭還是眼前的白蕭，他都是一個值得別人喜歡的人。

“配樂我寫好後會發給你，你有什麽想法可以直接和我說。”白蕭不再多說，今天能說這麽多已經是出人意料的事了。

虞琛也收拾東西準備離開，不知不覺他們兩個在舞蹈室呆了有幾個小時，現在已經接近淩晨。

他緊緊跟在白蕭身後，四周的燈光比起來時似乎要更加虛幻了些，窗外是濃稠的黑色，走廊的燈光照亮四周，如果只是簡單的黑夜，虞琛並不怕，他怕的是這些和恐怖電影沒什麽區別的燈光，環境。

晚上的學校總是讓他想起恐怖電影中的情節，腦海中開始不受控制地回憶起看過的那些電影，虞琛不自覺加快了腳步。

白蕭察覺到他的緊張，很快明白過來：“你怕黑？”

“不是怕黑。”虞琛不知道該怎麽解釋，索性也就只是反駁了一句就不再多說。

白蕭也沒有多問的意思，指了指自己的衣角，朝一旁步履急促地人說：“抓著我。”

虞琛拉起那一片衣服，藍色襯衫因為這道力緊緊貼住白蕭的腹部，將腹肌的形狀都清晰勾勒出來。

身後的人很乖，不怎麽發出聲音，鼻尖還縈繞著他身上傳來的一股香氣，不濃郁，但香甜地直直鉆進身體，勾的人心癢。

白蕭無法控制地對虞琛升起好感，事實上，在第一次見面時，他就對虞琛有好感，但很可惜，這個好像全部按著他喜好長的人，偏偏身上有一件事讓他永遠也接受不了。

黑夜總是讓人的情緒得不到控制，白蕭的註意力全在身後，他以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問道：“你為什麽和林楓深走的那麽近？”

林楓深的名聲並不好，白蕭聽說過，也真實感受到過。

曾今，他察覺到林楓深對他起了主意，依靠著從前知道的事例，白蕭從沒起過這人是真心喜歡他的念頭，他厭惡這種人，愛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，他無法理解林楓深這種人。

後來，在那天的演唱會後，他敏銳地發現林楓深對他好像沒有想法了，而那時，他的身邊多了一個人，就是虞琛。

理所應當的，白蕭認為虞琛是林楓深找到的新的玩物，盡管對虞琛有好感，但他依然打心裏地厭惡兩人的行為。

虞琛不應該和那種人在一起，如果是為了錢，那完全不值得。

“因為……他人很好啊。”

耳後傳來虞琛天真的話，白蕭幾乎扯出一個冷笑來，人好？一個玩弄感情的人能和人好搭上邊嗎？

“那你知道他和很多人都有過感情糾葛嗎？”

虞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，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，沒有多想，只回答說：“那和我也沒有關系啊。”

話音一落，白蕭不再說話，虞琛能感受到他的步子突然變得很大，手中拉著的襯衫被帶著往前走，他不由得也加快了腳步。

走出教學樓，空間變得開闊起來，虞琛心裏的害怕也隨之煙消雲散，他松開拉著襯衫的手。

“學長，今天麻煩你了。”虞琛擺擺手，準備回家。

“我送你。”白蕭看了一眼四周，又看了看方才還怕的抓著他的虞琛。

“不用啦，我有開車。”

“行。”白蕭點點頭，不等虞琛再說些什麽，已經背著吉他離開了。

虞琛看著他的背影，總覺得這人好像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生氣了，但他想了許久，也想不出自己哪裏得罪了他。

可能是白天的時候補了眠，今晚對於盛明空來說，又是一個睡不著覺的一天。

他沒喝酒，安眠藥吃完了，還沒來得及買，他開著車，車窗大開著，被雨浸涼的風大股大股地倒灌進去。

額前的發絲被吹的淩亂，上面沾染了一層細密的雨珠，不知不覺間，他開車來到了南藝的門口。

清水園距離南藝很近，當初買它也是有考慮過虞琛上學的因素，只是，現在什麽也不重要了。

他把車停在校門口，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，靠在駕駛座上，靜靜回想著過去的發生的事情。

這一段時間以來，他頻繁地去想過去，去想沒有失憶的虞琛。

如果虞琛沒有失憶，或許會和他住在同一棟房子裏，又或許，現在他們兩人都還在聊著天。

他喜歡虞琛嗎，盛明空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，毫無疑問，他喜歡，但這種喜歡究竟是不是愛情，他不知道。

眼前多出了兩個人的身影，說話的聲音也順著風聲飄進車內。

盛明空睜開眼，看見從他生日會上離開的虞琛，就是為了來見這個人嗎？他打量著白蕭，用挑剔的標準去看他，然後挑出一大堆的毛病。

這麽晚了，和這麽一個人呆在一起，不怕危險嗎，萬一出了事怎麽辦。

盛明空打開安全帶，想要下車去接虞琛，但那邊又傳來了說笑說聲，他動作停住了，虞琛很開心，這麽開心的時候，他或許不應該過去打擾。

盛明空重新做回駕駛座，躲在黑暗處看著兩人說話，然後分開，接著虞琛獨自一人坐進車，發動汽車離開。

盛明空緊緊跟在那後面，始終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，做這些事情的時候，他根本用不著思考，全是刻進了本能中的反應。

等到虞琛進了小區，盛明空才開車返回，他覺得自己該好好反思一下了，虞琛那晚問他的話，又一次回蕩在腦海

為什麽會只忘了他一個人呢。

虞琛喜歡他，毫無疑問，所以原因只能是他傷害到了虞琛。

而他對小琛的感情又究竟是不是愛情呢？

盛明空閉上眼，回想起虞琛和白蕭呆在一起的那一幕，胸腔內忍不住深處一股酸澀，他睜開眼，終於想明白答案。

他是喜歡虞琛的，不是對年少光芒的喜歡，是真真正正的愛人之間的喜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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